谁来接住“不适应传统教育”的学生?

2022-01-12 热点

摘要

厌学、成绩差、游戏成瘾、爱打架……学校面对这样孩子的教育方法通常只有一条:开除!本文的主角——丑小鸭中学却专门接收这些被学校抛弃的、家长也无能为力的孩子们。

本文授权转载自:童书妈妈三川玲(ID:tongshuchubanmama)
撰文、编辑:舒雯
我们知道丑小鸭中学,是在三年前,在李镇西、朱永新、杨东平这些关心教育、支持新教育的大咖们的朋友圈,我们会常常看到“丑小鸭中学”这个名字。
远在昆明市远郊的宜良县,一所只有几十个孩子的初中,为什么这般倍受青睐了?
在网上搜索“丑小鸭中学”,你会看到这些关键词——小班制 、个性化,然后是——封闭式?军事化?戒网瘾?看到这三个词时,你有没有被吓到?这个跟我们向往的“充满爱和自由”的教育环境,是不是大相径庭?
教育大家们,为什么会推崇这样的学校呢?他们是不是集体看走眼了呢?
你还会看到,有人在网上对丑小鸭中学和校长詹大年,颇有指责诋毁之意。还有一些看起来像路过的学生写的评论——“丑小鸭中学,这么个破名儿,谁会愿意去上?”
他们还真是说对了,丑小鸭中学建校10年来,几乎没有学生是自己愿意来的,都是被父母用各种方法骗来的,甚至是绑着装在车里硬送来,送进丑小鸭中学,家长就落荒而逃了。
而这些孩子大多数并不是来自于底层家庭,不少是来自我们想象不到的有钱家庭、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和干部家庭。
丑小鸭中学是专门招收其他学校“不要的学生”的,这些被贴上标签的“问题孩子”,有逃学、喝酒、夜不归宿的女孩,也有打群架、偷家里的手机、多次被其他学校开除的男生……他们可以随时入学(寒暑假都可以),进入适合的年级,短的在丑小鸭中学读几个月,长的会从初一读到初三。
就这样10年来,校长詹大年招收了2000多个学生,每个都是其他学校不想要的“坏学生”和“差学生”,而在丑小鸭中学,他们成了人见人爱的好孩子。
我们童书妈妈一行4人,6月中旬在丑小鸭中学进行了一天的实地采访。
早晨7点20分,我们一行四人从昆明市中心出发,一个小时车程就到了宜良县北古城镇的丑小鸭中学,果然是封闭式的,大门紧闭需要给校长打电话,我们的车才可以进入。
1、“我们都是被爸妈骗来的!”

进了学校,我们就忍不住好奇,随机采访了5个学生,想问他们是怎么来到“丑小鸭”的。
第一个说:“我的牙有点斜,我爸妈说带我来昆明看牙,就把我送来了。”
第二个说:“他们骗我说,来昆明吃喜酒,就把我骗上飞机了,出了机场,我就到了这里。”
第三个说:“爸妈说带我来云南旅游,下了飞机就进了学校。”
来自广东湛江的体育特长生小峰,上了高一后学习完全跟不上,休学在家,沉迷于玩游戏,爸妈听了“丑小鸭”老毕业生的介绍,就想让小峰来这里先过渡一年。他被爸妈骗,说去云南旅行,结果只在石林玩了一天,就被送来了,现在跟着初三一起学习。
五个人里,只有从山东来的初一男生说,他是知道“丑小鸭”的 ,而且是自己愿意来的。因为今年寒假,他没做完寒假作业,学校特别严格,他不敢回学校了,就央求爸爸帮他转学。他爸爸是初中的数学老师,也不想再逼孩子,就向李希贵校长求助(李希贵是北京十一学校的校长,也是山东人),李希贵校长就推荐他来“丑小鸭”。
还是挺奇怪的,这些孩子也没埋怨爸妈强行把他们送来,放假回家也没想跟爸妈要个说法,还会提前回到了学校。有的学生放假也不肯走,甚至毕业了,寒暑假还要跑回学校跟着搞活动,还带自己的同学来参观学校,也没人再嫌弃“丑小鸭”这个名字了。
2、“你们以前真的都是「坏学生」吗?”

这些孩子也就十三四岁,之前大都从没离开过父母,第一次离家就这么远,一来几个月见不到家人,想家也会想得直哭。
——“家长怎么会这么狠心,就是要送你们来呢?”
五个孩子坦诚回答,是因为成绩太差,不想学习或已经休学的;还有因为成绩差被老师看不起,就跟老师甚至校长对着干的;也有因为违抗学校的规定,逃课逃学去打球打游戏的……还有跟父母吵架,常常离家出走……都是因为老师家长拿自己实在没办法了。
但我看着眼前这五个阳光积极、坦率真挚的少年人,完全无法把他们说的经历和眼前的人联系在一块。
说到了这里,我就要郑重介绍丑小鸭中学校长詹大年了,我们跟詹大年校长聊了三个多小时,听他讲起很多学生的故事,在我们听来,这简直是“奇迹”般的变化,在詹校长看来,却是本该如此发生的事情。

▲ 丑小鸭中学校长詹大年

3、“其实,他只是老二,而我曾经是这个团伙的老大”

我们听到的最震惊最离奇的还是丑小鸭招收的第一个学生。詹校长回忆说:
他可能是史上最调皮的孩子。刚来时,老师拿了一套衣服让他换,他一脚把老师踢倒在地。当时他只有14岁啊,在这里呆了九个月,他很想回家。他对我说:爸妈都不会来接我的,因为我伤害了他们。
我说:“我给你爸妈打电话,请他们来接你。孩子给我保证,回家看看,一定会回来的。”
结果他回家一周后便离家出走了,一走就是半年,但他和我一直保持着联系。有一天,他给我打电话说想回家但不敢,“怕爸爸把我揍死”。我说:“你回去吧!我马上给你爸打电话。”他回家就没挨揍。
后来,他说想回学校。第二天就回来了,对我说:“我要考高中!”我说,你缺那么多课,怎么考得上?他说:“我一定能考上!”然后,他就考上了高中。
他考上了大学的第一个寒假来看詹校长,说:“我感谢詹校,感谢丑小鸭!丑小鸭中学真的救了我,可以说是救了我的命!”
当年有一个黑恶团伙刚被抓,头目被判了18年。这个学生说:“其实,他只是老二,而我曾经是这个团伙的老大。我后来就退出了,不然我也会走上犯罪道路。”
他还对詹校长说:“丑小鸭中学转化了许多学生,但你詹校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,秘诀我都知道。”詹大年就让他说说,他说:“顽劣学生来了,你就让他吃好、睡好、玩好,别惹他,他自己慢慢就好了。”
詹校长说:“其实他说的没错,我就是这样对待学生的,尊重他,理解他,让他的心平静下来,再慢慢影响他。”
4、在“丑小鸭”,没有坏学生,只有没有被好好对待的学生

詹校长说:“‘问题孩子’很少是真的有问题,大部分的孩子是遇到了问题,却不能解决问题,他是被问题卡住了。”
在詹大年看来,没有坏学生,只有没有被好好对待的学生。他们都只是内心的需求和渴望没有被看到、没有被满足的人。
他说:“每个人对家庭对学校的期望,是不一样的。学校用标准化、流程化的考试成绩去评价学生;用固定僵硬的学生守则,去规训学生,必然有学生会不适应。”
用孩子们自己的话说“进了初中都是这样,全靠成绩在学校活下来,没有成绩,真的在学校混不下去呀。”
詹校长还说:
学生不能适应这个标准,学校和老师就认为这都是学生的错;学生成绩不好,老师和家长就天天跟孩子谈成绩,逼着孩子学。
谁都不去看学生内心的需求是否被满足,不把孩子当个有需求的人看,怎么能把孩子教育好呢?
这些做法,其实也不是想把“问题学生”教育好。
学校最会请家长,逼家长去管孩子,家长跟着帮倒忙,把孩子越逼越远,最后把孩子逼到社会边缘上,把孩子逼到游戏里,然后他们就真的成了“坏学生”,就可能真的被学校淘汰掉了。
这样是在搞教育吗?不,我们只是在淘汰人。
在詹大年的眼里,根本没有“坏学生”,也没有“差生”,也没有不可爱的学生。
詹校长还得意地跟我们说,李镇西老师特喜欢我的学生,他觉得我们的学生最可爱,最会与人相处。李镇西老师来过很多次,每次会在我们学校待几天,学生们就主动找他聊天。
“李老师很意外,以为是我派学生去找他的,我才没有呢,我的学生们自己就会去找喜欢的人聊天。有人找你聊天,说明你还挺有趣的!”
詹校长还说:
我的学生有“三高”——颜值高、智商高、情商高。很多学校的孩子看上去都弓着背,很蔫的样子。我的学生都很精神,很有精气神。

▲ 在丑小鸭的新校区,特别盖了一间「李镇西工作室」,方便李镇西老师来这里跟学生聊天,顺便上语文课

5、“坏学生”的改变这么容易吗?编辑部没人相信我

我出差回来后,跟同事们分享詹大年和丑小鸭中学的故事,她们都瞪大了眼睛,不相信我说的,还追问我:“让孩子吃好、睡好、玩好,别惹他,他自己慢慢就好了”么?——这怎么可能呢?哪有那么简单?这么简单,在家休学就会变好啊?
我发现,原来她们还有一层认知没打开,这也是我在丑小鸭中学看到的更为普遍的问题——为什么初中阶段容易出现“问题孩子”?
是因为我们的学校老师和家长太容易误解孩子了,很多地方都很容易做错,我们的认知亟需纠正。
6、家长老师在青春期的错误做法,“造就”了很多“问题孩子”

第一是孩子向往外面的世界,不安于学校的环境,是很正常的,不要给孩子扣帽子,不要认为他们就是要“学坏”
我问采访的5个孩子——为什么你们到了初中,会觉得“我可以不当那么听话的、那么符合标准的孩子”?
一个初二的女生回答说,因为爸妈也会说“等到你到了18岁,我们就不管你”,有时候还会说“你太单纯了,很多东西都不懂”,我也想变快点长大,变成熟一点,我就想看看社会是什么样的。
在丑小鸭中学工作了10年的心理老师李沁洳说,到了初中阶段,孩子对界限之外未知的东西比较感兴趣,是很自然的。他知道社会规定他们不能去做,但他还是忍不住会好奇。
有的孩子从没去过KTV、酒吧,也没有谈过恋爱,他好奇为什么会有人喝酒,为什么会有人谈恋爱?他也想去尝试一下,这是自然的。
绝大多数老师和家长看见孩子去了酒吧喝酒、跟同学谈恋爱,想去女生宿舍看看,就觉得“这孩子要学坏了”。其实孩子尝试一下后,他就不好奇了,也就好好去上学了。
在丑小鸭中学,如果男生特别想去参观一下女生宿舍和女厕所,老师们就带着他们去,满足了好奇心,他们就不再关注这些了。
第二是孩子跟成年人发生冲突,是很正常的,如果非要让孩子屈服,逼着孩子认错,破坏了关系,后悔莫及。
初中阶段的青少年,为了证明自己是成年人,嘴都硬,情绪很容易激动,我们采访的孩子都说“从初中开始,在家里跟爸妈吵架就挺多的。我觉得自己长大了,父母还是用对小孩子的方式对我。那叫我往东,我偏要往西,我就是要证明我是有主见的……跟老师也挺容易发生冲突的。”
李沁洳老师说,其实孩子们私下会说“我妈说的还是有道理的”“我妈对我还是很不错的”,但当面他们是不会承认“我妈我爸说的是对的”。所以,不要硬逼着孩子向你低头,亲子关系搞坏了,孩子不再信任家长了,结果后悔莫及。
第三是孩子们也是很想改变自己的,包括被认定的“坏孩子”。
一个帅气的初二男生说:“我来都来了,还解释什么呢。既然我来了,就要好好改变自己。”他在原来的学校,其实就很想改变自己的,但他做不到,父母老师的态度不改变,自己又没有那么强的毅力。
那些已经“变坏”的孩子并不是真的“坏孩子”,他们内心很想改变,但行为上、习惯上都不容易改变。也缺乏一个环境,让孩子从自己家里的环境跳出来,想改变自己是非常难的,而”丑小鸭“正提供了改变的环境。
人在青春期阶段,还是很想积极上进的,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并没有定型,就算表现出来的一些坏毛病,他们其实知道那是不好的,但错过了青春期,这一阶段建立起来的人生观就要定型了。
第四是孩子们为什么到了初中阶段就容易厌学?还是因为关系被破坏了。
你们之前都会有厌学吗?为什么讨厌上学呢?接受我们采访的5个孩子每一个都说自己厌学,还说了很多原因:
  • 因为老师会随时盯着我们这些成绩不好的人,还排斥我们。
  • 成绩好的学生和成绩差的学生,犯了同一件事,会被区别对待,老师总是要批评成绩差的那个,为什么犯错误的一定是他?
  • 老师戴有色眼镜看人,就会用成绩来判断人的好坏。
  • 老师给我贴标签,他说我“不爱学习,是体育特长生,四肢发达,头脑简单。”
……
厌学背后的种种,并不是因为孩子畏难,不愿意努力,而是孩子和老师之间的关系僵化了、破裂了。

▲ 詹大年除了是校长,还是射箭课的老师

7、丑小鸭的秘密:关系改变了,教育就改变了

丑小鸭中学的校长和老师,天天面对这些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们,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教育秘方?就让孩子改变了不良的生活方式,进而找回自己的人生呢?
詹大年校长说了很多方法,总结起来只有一个理念——我们改变了孩子与他人的关系,关系是教育的方法,也是教育的目标,关系改变了,教育就改变了。
目前“丑小鸭”有六七十个孩子,二十多位老师,师生比达到了1:3,同学之间,同学跟老师的关系很好,互动也特别多,这也是为了让孩子和他人建立良好的关系。
8、改变是如何发生的呢?

教学楼装铁丝网,宿舍装防盗窗

每天一节军事课

宿舍和作息时间军事化管理

面对现实的具体问题时,丑小鸭中学还是会在教学楼的走廊装上铁丝网,防止学生轻生,因为每个月都有新来的学生,这些孩子带着各种“伤痛”,该防范的必须防范。
詹校长说“我也不会为了让别人觉得好看,就把铁丝网拆了,其他人也不明白我们要面对的情况是什么。”

▲旧校区的教学楼,走廊种满了绿植,也会拦着密密的铁丝网

▲在丑小鸭的新校区,教学楼走廊的铁丝网改成了圆木栅栏

学校也是封闭式的管理,上学期间学生不可以自己离开学校,还有每天都有一节军事课,宿舍和生活作息要军事化管理。
军事化管理?立即让我们想到令行禁止、服从权威和规训,既然都没有“坏学生”“坏孩子”了,为什么要军训和军事化管理?
詹校长说:“刚来我们学校的孩子,一般作息都不规律,通宵玩游戏的,去酒吧玩到凌晨的,常常夜不归宿的,通过军训和作息管理,就是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,让他们先能睡够觉。
“其实只要人能睡够觉,情绪也会好很多;我们学校的孩子每天能睡九到十个小时,晚上十点半熄灯,早上6点20起床,中午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午休。很多孩子来之后蹭蹭地长高了好多。
“第二是军事训练让他们有一些身体的锻炼,除了站军姿、走正步,也会教他们打拳,有兴趣还可以学擒拿格斗。刚来的孩子,尤其是有网瘾的孩子,身体都很弱,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力量;
“军事化的管理,让孩子们有事做,叠军被,打扫宿舍,及时洗衣服,这些事每个人都会做,都能做好,但坚持每天做,会有成就感,还可以改变精神面貌,让每个孩子都神清气爽。”
▲叠成军被的被子,被称为孩子在“丑小鸭”的第一件作品
军训也让教官跟孩子有一些身体上的连接。军训的教官也是每个班的生活老师,宿舍卫生、生活作息什么都管。这些孩子跟父母老师的关系都很僵,心理是很抵触的,甚至很少能让成年人碰他,借着军训姿势矫正,教官可以跟孩子产生连接,关系就会变得不一样。
我们在一旁看孩子们上军事课,很像体育课,没有我们以为的其他学校军训的严肃氛围,学生们列队,做了一些活动后,开始学习军用拳。
我们问及学生”你在这里最有感触的事“,一个男生说:
在这里面,每天下午放学都会有一段时间是学生洗澡时间,如果不想洗澡,就可以去找生活老师谈谈心、聊聊天。我在家里和以前的学校,打死我都不可能去找家长和老师聊天的,他们只会说学习,在这里,我就莫名奇妙想去找生活老师聊天,就觉得待着无聊,还是去找老师聊聊吧,就去找向哥了。

那向哥就不跟你聊学习吗?——其实向哥也想跟我聊学习,但不敢聊太多,聊学习聊多了,关系就容易崩。

 

宿舍干净,充满香皂的味道

规则自定,文化自由

我们去了学生宿舍,一幢三层的小楼,每个单元有三间房间,一间房间有2-3张上下铺。无论男生还是女生的宿舍,都干净整洁极了,有独立的卫浴。
与军事化管理的整齐划一不同,宿舍的舍规是学生们自己讨论制定的,也可以自己讨论修改。而且每个宿舍的文化都是不一样的,都是学生自己搞的。

▲整洁的洗簌间

▲ 女生宿舍的文化墙

▲创意十足的男生宿舍,都是孩子们喜欢的运动品牌

▲有文化气息并充满香皂味的男生宿舍

▲创意十足的男生宿舍,各种LOGO

 

宿舍干净,充满香皂的味道

规则自定,文化自由

在丑小鸭中学,除了义务教育的课程和军事课是必修课,心理课也是必修课,还有心理社,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懂一些心理学知识,有的学生还可以带领别人做一些心理学的游戏,比如心理沙盘。
更厉害的是这里有一半的学生可以帮助新生,适应学校,而且这是他们特别喜欢做的事情。
他们怎么观察新生,怎么帮新生呢?受访的学生们就说开了:
有些新生进来之后,情绪特别差,我们坐那里跟他一起玩手机。玩手机时,问问他喜欢玩哪些游戏,因为我们这里有的是游戏高手,有的老师打游戏也很厉害,我们就给他介绍,他们会很有话题,可以聊很久。
还有喜欢追番的,喜欢二次元和漫画的,喜欢唱歌的、喜欢玩乐器的,我们也帮他介绍有共同爱好的人认识,这样把他的注意力分散一点。
他觉得自己是被骗来的,来了就走不了了,大都就会闹脾气,我们也是帮他分散注意力,跟他讲讲别的。
帮他找到了可以聊天的人,同学老师都行,过几天他的情绪就没了,但还是会很想家,有的人想家会哭,我们学校有很多活动,活动多有事干了,他们就不想家了。

前文里,那个山东男生路过心理部的门口,看到我们一屋子人,就好奇跑进来问:“我就是来看看,是不是来新生了?要是有哭的,我可以去劝他一下。”原来他自己当新生4个月了,还没机会帮助别人,非常期待有这个机会。

4

学校活动特别多

每个孩子都要参加

当我们问“丑小鸭”的学生,你们最喜欢学校的什么?5个人异口同声说“搞活动”。他们说:
“丑小鸭”比以前的学校有意思多了。每一个月校内都会举办很多活动,都不会觉得孤单。外面的学校,除了春游秋游、运动会那几个传统的项目,百年难得一遇一个活动。就算运动会艺术节,也都是看别人比赛表演。
在丑小鸭中学,活动的要求就是必须全民上台、全体参与,能不能表演都得上去,不会也必须上,这是硬要求,上去打酱油,上去说一句台词都行,不允许不上台。
每周一次的学生演讲也是,每个人都要轮流上台讲,讲得好不好没关系;讲不出什么也没关系,念稿也可以,即兴也可以,讲完了,詹校长会点评,总说出很多优点。
就算磕磕巴巴念稿,忘词的,詹校长也至少能发现一个优点“他的普通话比我标准多了,他讲的都是真事,都是自己想说的话……”
学校还常常外出游泳,宜良县有很多温泉游泳池;还会安排露营和徒步等等。每个月都会有活动,每个月的校内活动至少两三次,校外活动基本每月都有一次。

▲一楼的社团教室有十几把吉他,在“丑小鸭”百分之六七十的孩子都会玩乐器,很多人是跟着同学在兴趣社团里学会的。

 

学习上可以放弃一些,但不能逃避

学生还会提要求,“要用爱感化我们,詹校说的”

在丑小鸭,各学科老师会要求学生好好学习吗?
老师当然会,只是不特别在意。学科老师会根据每个人的情况来要求,如果学生还能学得进去,老师可能就会盯紧一点,如果真的讨厌学习,或是真的不善于学习,在其他方面发展也是允许的。
有些同学基础差,完成不了作业,就允许他完成2/3,还完成不了,可以完成1/3,但是不能完全逃避学习。
心理老师李沁洳说,平常他们跟我做了一些心理游戏和活动,有的孩子写不出来很长的反馈,也需要写出几个关键词。
这里的学生很会撒娇。他们还会指责老师们说,
“你们怎么不像詹校一样,对我有点耐心呢?”
“詹校长说了,要用爱感化学生,老师你要爱护我哦。”

▲ 作业本上有詹校的电话、微信和QQ——任何时候,校长都会帮助你

9、如何判断这样教育是成功的?

丑小鸭中学的目标,在学校网站主页上是明确写出来的——帮助不适应传统教育的孩子,会学习不厌学 、有个性不逆反 、懂网络不成瘾 、爱生活无陋习。
詹校长说按这个标准看,从“丑小鸭”离开的孩子100%达到了,而且不管以后怎么样,我们的孩子肯定不会自杀,不会轻生。他看到了美好,看到生命的多面性,就会让自己的生命有意义,他学会了如何与别人建立良好的关系,就感觉到自己的力量。
10、为什么要创办一所学校,专门收“没人要的学生”?

詹大年是何许人?他为什么要办丑小鸭中学?
詹大年,湖南人,从1981年开始在湖南一所公立中学工作了20年,期间有十几年都在当校长。他说:
那个校长,当得我很难受,常常让我去面试家长和学生,必须择优录取。我觉得这是个很邪恶的事情。这样的挑选就像是去超市买日用品,我有什么资格去挑选活生生的孩子。
我也特别想问问其他的校长——“如果可以挑,还要教育干什么?”
2001年詹大年来云南旅行,看到云南美丽的自然资源和淳朴自由的民办教育,就打电话给自己所属的教育局,在39岁时来了个裸辞。
一开始詹大年是跟人合作办学的,到了2011年,詹大年决定自己办一所学校,一所只收“没人要的学生”,只收那些别的学校觉得有问题的孩子。
丑小鸭中学虽然做的是初中阶段的义务教育,但属于体制内的边缘学校,学生的学籍大多都在原来的学校,宜良县本地的教育经费和资源并没有太多的支持。
一些公立学校的校长和老师看不惯他,因为“我收了他们不要的学生,还能教育好,这证明了他们的无能,或许还揭了教育的伤疤。”
“在某些人眼里,办这样的学校有风险却没利益,甚至一些官员也并不欢迎这样的学校。”这是让詹大年感到最寒心的。
詹校长说:有人说,好苹果放进了烂苹果筐里,也会跟着一起烂掉,可是他们忘了——人不是苹果呀!

注:童书妈妈三川玲,教育出版人、童书评论人、TEDkids智库专家、中国营地联盟理事,亲自下场看了5000+孩子作文的阅读写作教育者,致力于用顺应天性的阅读法与写作法让更多人爱上阅读,享受写作。著有《通往幸福的教育》和《孩子天生爱写作》(即将出版),儿童写作音频课《顺应孩子天性的写作课》(喜马拉雅)。

文章来源:共益资本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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